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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
更新时间：2025-11-06 03:52: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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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远回到宿舍，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冰冷的寂静。张扬还没回来，想必还在通讯部汇报工作或者接受嘉奖。陈远走到自己的床铺边坐下，没有开灯，任由昏暗的光线笼罩着自己。他摊开手掌，试图去感受，去回忆。回忆林薇薇刚才那双含泪的眼睛，回忆她冲过来时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。理性告诉他，这些行为表征意味着“关心”和“情感依赖”。但在他内心，却激不起半点涟漪。就像一个程序员读取一段代码，能理解其逻辑，却无法体会代码所描述的情感。“爱意剥离……”他低声重复着系统的描述。效果如此彻底，如此残酷。他现在看待林薇薇，与看待张扬、铁砧，甚至吴博士，在情感层面没有任何区别。她只是一个需要保护的、有价值的“同伴单位”，仅此而已。这种绝对的理智，带来了一种可怕的平静，也带来了更深的虚无。他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人性，随着那火焰一同燃尽了。门外传来轻微的啜泣声，是林薇薇。她没有离开，就靠在门外的墙上。陈远能听到她压抑的哭声，能通过门缝看到她微微颤抖的影子。但他没有动，没有开门。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。安慰？他缺乏那种冲动。解释？他无法解释。沉默，成了唯一的选择。不知过了多久，脚步声传来，是张扬回来了。他兴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：“薇薇？你怎么在这儿哭？远哥回来了吗？太牛了！你们是没看到通讯部里……”门外的啜泣声停止了，传来林薇薇匆忙离开的脚步声和张扬疑惑的询问。陈远闭上眼，屏蔽掉外界的声音，将注意力集中到内部。系统界面依旧存在，但似乎黯淡了一些。他尝试去感知那份被剥离的“爱意”去了哪里，却只感受到一片冰冷的虚空。交易已经完成，代价已支付，系统似乎进入了某种“休眠”状态，不再主动提供信息。这时，宿舍的门被敲响了。不是张扬那种大大咧咧的敲法，而是有节奏的、带着恭敬的轻叩。陈远睁开眼：“进。”门开了，门口站着一名穿着“方舟”高级制服的年轻男子，表情严肃，眼神锐利。陈远认得他，是吴博士身边的贴身助理之一。“陈远先生，”助理的声音平板无波，“吴博士请您现在去他的办公室一趟。”该来的，终于来了。陈远并不意外。他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力量，吴博士不可能无动于衷。“好。”陈远站起身，整理了一下并无线头的作战服，跟着助理走出了宿舍。穿过灯火通明却缺乏生气的走廊，乘坐需要特殊权限的电梯，他们来到了基地的核心区域。这里的守卫更加森严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精密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。助理在一扇厚重的、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大门前停下，进行了虹膜和掌纹验证。大门无声滑开。里面是一间宽敞得惊人的办公室，与其说是办公室，不如说更像一个科技感十足的指挥中心兼实验室。一面墙是巨大的落地窗，可以俯瞰部分基地内部和远处的荒原。另一面墙则是布满各种数据流和监控画面的屏幕墙。房间中央摆放着简洁的办公桌，四周陈列着一些被透明罩子罩住的、形态奇异的生物样本和机械装置。吴博士正背对着门口，站在落地窗前，看着窗外灰暗的景象。听到脚步声，他缓缓转过身，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、温和而儒雅的笑容。“陈远，你来了。”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，“请坐。”助理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，金属门再次合拢，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。陈远依言坐下，腰背挺直，目光平静地迎向吴博士审视的目光。他注意到，吴博士今天的眼神格外专注，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肤，看到他体内运转的“机器”。“这次图书馆任务，你完成得非常出色。”吴博士开门见山，语气充满赞赏，“不仅成功获取了关键样本，更重要的是，你向我们展示了……惊人的潜力。”他刻意在“潜力”二字上加重了语气。陈远没有说话，等待着他的下文。吴博士站起身，踱步到那面屏幕墙前，上面正快速滚动着一些复杂的数据曲线和生物结构图。“你知道吗，陈远，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，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……进化筛选。弱肉强食，适者生存。旧的秩序已经崩塌，新的秩序正在血与火中孕育。”他转过身，目光灼灼地盯着陈远：“而你，就是这场进化中，走在前列的佼佼者。你体内觉醒的力量，并非偶然，而是必然。是‘它们’……或者说，是这个世界新的规则，选择了你。”“它们？”陈远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，日记里反复出现的“它们”。吴博士微微一笑，似乎很满意陈远的敏锐：“你可以理解为，一种更高维度的存在，或者是宇宙法则的具现化。‘方舟’的存在，就是为了理解、适应，并最终引导这种新的规则，为人类，或者说，为‘新人类’开辟一条生路。”他走到陈远面前，声音充满了诱惑：“陈远，你不需要再隐藏，也不需要再迷茫。你的能力，是天赋，也是责任。加入我们，加入‘方舟’的核心。你将不再是一个挣扎求生的幸存者，而是新世界的缔造者之一。”陈远的心脏微微加快了跳动，不是因为激动，而是因为警惕。吴博士的话，与日记中的记录隐隐吻合，但角度却截然不同。日记将“方舟”和“它们”描绘成收割者和囚笼，而吴博士则将其美化为引导者和希望。“我需要做什么？”陈远问道，语气依旧平静。“开放你自己。”吴博士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，“让我们帮助你更好地理解和控制你的力量。我们需要你的数据，你的体验，来完善我们的‘新人类’计划。作为回报，你将获得权力、资源，乃至……永生的可能性。”他指了指屏幕墙上一个不断闪烁的、类似DNA螺旋的复杂模型。开放自己？成为实验品？陈远瞬间明白了。吴博士，或者说他背后的“方舟”，真正感兴趣的不是他这个人，而是他体内的“系统”，是那种可以“等价交换”的诡异机制。他们想研究它，复制它，掌控它。“如果我拒绝呢？”陈远试探着问。吴博士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，但眼神瞬间冷了下去，办公室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：“拒绝？”他轻轻摇头，语气带着惋惜，“陈远，你是聪明人。你应该明白，在这个世界上，要么适应规则，成为强者，要么……就被规则淘汰。你的能力是宝藏，但也可能成为毁灭你自己的炸弹。‘方舟’可以是你最坚实的后盾，也可以是你……无法想象的敌人。”软硬兼施，图穷匕见。陈远看着吴博士镜片后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睛，知道自己站在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十字路口。答应，或许能暂时获得安全和资源，但很可能彻底沦为被研究的对象，失去所有自主权。拒绝，则意味着与整个“方舟”为敌，危机四伏。他的大脑飞速运转，权衡利弊。情感剥离带来的绝对冷静，在此刻成了他最强大的武器。恐惧、犹豫、贪婪……这些可能影响判断的情绪，都被最大限度地压制了。片刻的沉默后，陈远抬起头，迎上吴博士的目光，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：“我需要时间考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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